互联网金融:熬过漫漫寒冬|特写
文|朱晓培
商业与生活|xiaopeizhu8
[借信而富IPO之际,重新改了一个月前我在杂志的封面。封面写的不好,改完,觉得至少顺畅了一些。五一假期快乐。]
2017年4月28日,中国网贷平台信而富在纽约交所低调挂牌。开盘价6.65美元,较发行价上涨10.8%,市值约4.2亿美元,成为2017年,中国第一家在美IPO的互金公司。
过去一年多,整个互金行业笼罩在P2P跑路、校园贷、市场监管、资本寒冬等多重压力下。
“我们去年很辛苦。”乐信CEO肖文杰对《财经天下》周刊说,这一年,创业公司除了要解决自己生存的问题,最重要的是给未来鉴定一个清晰的方向。
信而富的的IPO,让整个行业一洗之前的阴霾,蠢蠢欲动。
“我们预测今年会是一个IPO的小阳春,”蓝驰创投中国合伙人朱天宇对《财经天下》周刊说。美国大选落定、联邦加息,各种宏观因素上确实是一个IPO的窗口期,一些投资公司也在与符合条件的创业公司积极沟通。公开资料显示,拍拍贷、趣店也都已经向纽交所提交了上市申请。
创新者的窘境
第一家IPO的中国互金公司是宜信旗下子公司宜人贷,2015年12月18日,在纽交所挂牌。但此时公司已经创办了9年多。
2006年,唐宁创办宜信,还没有P2P这个词。“很多人还问我,你们这个P2(二)P是干什么的。”唐宁对《财经天下》周刊说。
唐宁在街头做调研,问路人愿不愿意不用抵押就借钱给陌生人。每个人都认为他疯了。他和人大财经学院的吴晶妹教授交流自己的想法,吴晶妹看着他说:一看你就是个海归,不懂中国的国情。
人们对唐宁缺乏信心,是对整个中国社会信用体系缺乏信心。“市场不认可我们,问我们是不是银行。我说不是银行,他就走了,也不想听到底是什么。”唐宁说。
直到2014年中,当分期乐、趣分期这些分期市场的创业者们拿着自己的资产去找机构投资者时,即使是拍拍贷、人人贷这些更早期的创业者,也都不敢轻易接受。“创业公司有一个非常短的短板,你没有足够的增信,也没有足够的背书,没有资产,没有抵押,别人就不信任你。”肖文杰说。
唐宁创业前三年非常艰难,甚至没有人愿意加入公司,有一次面试了24个人,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宜信摸爬滚打了4年多才拿到第一笔风险投资,2010年4月,KPCB对宜信进行了千万美元级的A轮投资。
2010年,在美国,Lending Club和Prosper开始进入快速增长的阶段,但在国内,互联网金融的创业公司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2010年5月,张适时、李欣贺、杨一夫联合创办了人人贷。“我们创业的想法比较明确,但是金融行业当时也没有太多的创业机会。”人人贷联合创始人杨一夫对《财经天下》周刊说。
“从0到1,那是特别绝望的时刻,你想像出来了很多东西,但是你心里很清楚,那都是想像。”2012年7月,董骏和魏伟联合创建的企业征信平台企乐汇上线,市场寂寞冷清。创业5年来,他依旧觉得2012年、2013年是最困难的时刻。“压力没有,但希望也没有,根本看不见未来的方向。”
风起余额宝
“2013年可能是一个点,”杨一夫说,阿里推出余额宝,使得互联网金融的概念几乎被所有人认知到了。
2013年5月,天弘基金推出天弘增利宝货币基金,对接支付宝的余额理财工具“余额宝”。产品发布仅一个月,资金规模就超过百亿元,客户数超过400万户。
余额宝成了掀起互联网金融创业台风的那只蝴蝶的翅膀。听过了互联网金融这个词,投资人开始尝试去了解这个行业,出借人在存了余额宝之后,也想追求更高的收益。
2013年上半年,在腾讯工作了6年的肖文杰决定创业,他给自己列了10个备选方向,都是创新领域。他利用几个周末在在广州的大学城收集了400多份问卷,发现这些大学生一个大的共同需求是分期购物。肖文杰做了模型,调研和分析后,认为分期乐模式的成功率接近最高。2013年8月,肖文杰创立分期乐(乐信集团前身),并拿到了险峰的早期投资。
“我们在2013年,就提出了互联网金融不只是P2P的概念。”蓝驰朱天宇说。2012年,他们发现国内出现了机构资金站岗(资金过剩)、优质资产稀缺的现象,判定互联网金融将进入一个爆发市场。蓝驰算是和互联网金融打交道最早的投资公司了,是PayPal的天使投资人。2014年初,罗敏提到要做分期市场时,朱天宇果断进行了投资。
巨头们也纷纷入场,2013年10月,京东供应链金融推出第一款产品“京保贝”。2014年1月腾讯理财通产品上线,4月百度发布百度钱包。
盈灿咨询的数据显示,2013年,互联金融融资案例仅有76笔,共18亿元;2014年增长到268笔,涉及金额146亿元。到了2015年,融资数达到了455笔,金额953亿元。3年间,投融资项目数增加了6倍,金额增加了50多倍。
而据第一网贷数据统计,2014年获得投资最多的业务还是贷款服务,其次是理财项目。截至2014年12月13日,全国共有P2P运营平台1540家。2013年8月,董骏和魏伟在企乐汇的基础上,创建了以P2P业务为主的积木盒子。12月底,“人人贷”的母公司人人友信宣布,完成1.3亿美元的A轮融资,领投方是挚信资本。
“那时候,我随便参加一个活动,一个论坛,那些论坛每一个都爆满。讲完了就一堆人上来跟你换名片,你会发现每一个都是干这个的,每个人。”PINTEC CEO魏伟说。
“我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市场的增速,超过想象。”乐信CEO肖文杰说。不到一年,分期乐的月销售额就从几百万涨到一个亿,资金供应变得紧张。
2014年的9月份开学季,用户购买数量迅速上涨,肖文杰紧急找了所有的股东帮忙,每一个股东给了分期乐200万美元,但资金一到账就立刻被用户贷走了。分期乐花了很长的时间解决资金来源的问题,通过大量与银行和传统金融机构合作来降低资金成本。但肖文杰也认识到,只有做自己的理财,资金链才是可控的。如今,理财品牌桔子理财已经成为集团的主要业务之一,2016年,分期贷款的交易量增长到近300亿,但资金链的供应却没出现问题。
第一重压力:欺诈与反欺诈
胡丹开始体会到“创业维艰”的真正含义。
2014年7月,胡丹辞去红山副总裁职位,创立了针对蓝领用户群的分期金融服务项目买单侠(秦苍科技前身),并获得了真格基金、红杉资本和策源创投的投资支持。
早在2009年在斯坦福读工商管理硕士期间,胡丹就听过校友瑞奇·菲尔班克创办信用卡公司Capital One并用20年成长为美国第二大信用卡公司的故事。胡丹认为,此时的中国和瑞奇创业时的美国很像,信用卡的普及率仍然很低,是一个创业的好机会。事实也确实如此,2012年,孙海涛创办51信用卡,如今估值已经超过10亿美元。
买单侠首席风控官朱君之前在交通银行信用卡中心做了8年风控管理,他一开始完全仿照银行信用卡的方式,做了买单侠得风控体系。当时公司还很小,那天,大家高高兴兴的去团建,但回来的路上查看还款的情况时,他们都懵了:全是坏账。一单单的研究下来,知道自己遭遇了大规模诈骗。胡丹说,当时违约率超过20%,就感觉这样做下去,公司很快就赔掉了。
“我们之前有个特别天真而且狂妄的想法,我们这帮人脑子还不错,可以把欺诈分子的伎俩全部戳破,然后把这群骗子全部都防走。”胡丹说,一开始以为要防范的是普通的恶意违约,但后来发现要面对的是高智商的职业诈骗团伙。
这不是秦苍一家的遭遇。
2015年7月,借钱宝上线的第二天,就出现了一大批的贷款申请者。“没有做任何推广,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用户。”面对突然到来的用户,用钱宝CEO焦可没有半点儿开心兴奋,而是意识到自己遇到互联网欺诈了。最后,一笔贷款也没放。
成熟型公司也一样躲不过。宜人贷2016年三季度的财报显示,旗下一款极速贷款产品遭遇“有组织的欺诈事件”,宜人贷为此损失了8130万元风险准备金。
2016年12月29日,红岭创投董事长周世平在红岭社区“年终总结”帖中透露,红岭创投零售业务出现重大事件,资产清查后预估损失5000万元。
互联网金融高速发展,互联网黑色产业链也在疯狂刷钱。仅2016年一年,至少有三家互金领域的创业公司因遭遇大规模欺诈而倒掉。医美平台易健美负责任在接受其他媒体采访时称,“现在整个医美市场放出的贷款,大概是60个亿,其中15多亿,被骗贷者们攫取”。
“我们也不知道在哪些环节可以堵住欺诈,只能一道道地往上加风控程序。”朱君说,买单侠先后添加了客户评分卡、社交评分卡、用户行为评分卡等程序。现在,出于风控的考虑,只有通过扫合作门店营业员出示的二维码,顾客才能下载可以使用的买单侠App,而从应用市场直接安装的买单侠App是无法使用的。
朱君发现,每上一道筛选程序,欺诈率就会下降一点。后来,他们总结认为,每上一道筛选程序,欺诈分子的作案成本就会提高一大截,这些欺诈团伙就会转头去寻找更易下手的平台。风控不但是互联网金融的创业者与网络黑色产业链之间不断的较劲,也是创业者之间的较量。
“大规模的欺诈在我们平台发生是不太可能,但在小范围的,一单两单的欺诈是不可避免的。”乐信CEO肖文杰说。分期乐商城针对自己的数据做了很多监督和警报系统,一旦某个地区出现业务反常增长,就会自动发出警报。肖文杰提到,有一次在上海,突然出现大批购买笔记本的用户,系统拦截后,调查结果是一个欺诈的团伙唆使用户帮他们代购,并承诺一个用户买一台电脑返现1000块钱。
京东集团创始人刘强东经常问京东金融管理团队一个问题:在最极端情况下,你这个业务最大会有多少损失?京东副总裁许凌说,这个损失包括两个角度,一个是可能产生多少直接损失、多少间接损失;第二个是对集团品牌、对行业和客户的有多少损失影响。所以,风险控制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今天看互联网金融,做得比较好的,确实是做风控比较出色的,因为大家有一个概念,至少对风险有敬畏之心。”肖文杰说。
第二重压力:资本寒冬
2016年,整个创投都沉浸在资本寒冬的言论中。肖文杰明确的感觉到融资不那么好拿了,2016年6月,分期乐完成D轮融资,交割的时候正好行业的冰点。
融资并没有完全中止,但明显的向头部企业集中的现象。苏宁金融研究院的数据显示,2016年1-11月,互联网金融领域累计发生股权类融资176起,较2015年减少11起,前10家企业融资额占行业融资额的83%左右,同比增长10%。
这一趋势在网贷行业尤其明显。2016年网贷行业累计发生股权融资14起,较2015年减少5起。14家融资平台合计融资95.92亿元,前5家合计占比96%,而陆金所一家金额就占了84%(80.44亿元)。
“我反而比较享受去年的过程。”积木拼图CEO董骏说,去年一年的大背景就是资本寒冬。
二级市场不活跃,很多公司难以退出,早期的投资自然也就不会太进来。投资公司开始去看现金流,看商业模式合理性和收入,所以这一年没有看到纯粹的概念热潮出现,很多公司把重点放在了如何生存,如何合规上。“这一大主题其实是挺好的。”
2013年,先后在百度、赶集网等工作过8年的焦可创业做了一个信贷搜索引擎。他认为,一边是用户对资金的需求,一边是机构对资产的渴求。既然金融机构和用户之间信息不对称,搜索引擎可以帮助消除这种不对称。
但事情干了一年多,焦可就痛苦地发现之前的逻辑有问题。“我们有100个客户想要贷款,但推给传统金融机构,他们只能服务5个人,绝大多数被他们拒掉了。”焦可说,银行、小贷公司,他们都跑过,都合作过,但是整体的转化率太低了。
转化率太低,就意味着无法实现规模盈利。但焦可分析认为,传统金融机构拒绝了大部分用户,不是他们看不上这些小贷需求,而是这些小贷客户无法按照传统的标准评估。一个理发师、美容师、水暖工,都可能具备还款能力,但也可能因为公司使用现金发放薪水或不具备传统金融机构要求银行流水。“真正存在的问题不是信息不对称,而是供需不对称。”他决定转型,通过技术手段解决这个问题。
后来,晨兴资本的刘芹对他感慨,“有时候创业者太爱自己的付出”,才会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转型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要裁员。此时,公司资金链已经断了,但员工们并知道,自己2015年5月、6月的工资是焦可向朋友们借的。
HR让焦可出个裁员名单,但焦可决定亲自去,他说,HR去谈和自己去谈,效果是不一样的。他对每一个人都说,“过去两年大家都做的很好,但自己带错了方向,现在公司不转型就是死路一条了,希望公司变好了以后,你还能回来。”
焦可感慨,如果当时能拿到融资,他也许会在错误的道路上坚持更长的时间,幸亏遇上资本寒冬,投资人不像以前那样到处撒钱了。
“我们看过我们投资人投的其他项目,发现他们也是在撒胡椒面式的投资。”一位创业者对《财经天下》周刊说道。2015年之前,但凡和互联网金融沾边的创业项目,投资人都很有兴趣,甚至有LP抱怨机构为什么不去投互联网金融项目。但从2015年开始,投资人开始和创业者算账,看利润了。
但得知焦可在转型后,源码资本投资了用钱宝,并在当月打进了一笔过桥贷款。曹毅说,他们看好用技术的手段解决问题,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方法和好的团队在做这个事情。实际上,在信贷搜索时,焦可就曾找过源码资本,虽然曹毅是焦可的学弟,但因为看不懂信贷搜索的逻辑,曹毅拒绝了他。
7月1日,用钱宝上线,这意味着剩下的20多个员工用了一个月就做好了APP、数据对接、资金对接和审核流程。“你发现,如果一个团队死过一次,但是没有解散,那个动力反倒很强。”焦可说。地在人失,人地皆失;地失人在,人地皆在,就是这个道理。
第三重压力:监管
“去年之前是比谁跑得快,从去年到今年主题监管,是比谁能够稳得下来。”积木拼图CEO董骏对《财经天下》周刊说。
2016年4月26日,周世平去中南海参加了一次网贷监管的座谈会,共同参加的还有开发银行,招商银行,陆金所,宜信,人人贷,拍拍贷等,会议由国务院新组建的金融局领导李振江主持,主题是互联网金融的监管。周世平开玩笑说,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参加的最高规格的座谈会。
“做的事情毕竟跟金融相关的,所以或早或晚肯定会跟监管相遇,这是可预期的。”杨一夫认为监管不是坏事。监管措施陆续出台,大量的机构开始退出。“效率反而开始提高、资产质量在回升。”
2015年底e租宝事件爆发后,监管层的让许多投资人在2016年初就感受了到行业的紧张气氛。“大家开始担心政策的问题。肖文杰说,唯一能让一个商业模式和一个公司瞬间不存在的,就是政策的影响。
中国政府对互联网发展一直保持积极的态度,一般都是先发展,出现问题再监管。
2016年8月24日,《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业务活动管理暂行办法》正式出台,关于网贷行业的监管规则、机构定位和业务红线等最终尘埃落地。
据苏宁金融研究院不完全统计,2016年1-11月,网贷行业累计出现问题平台1397家,其中,停业880家,占问题平台总数的63%;转型14家;剩余503家分别为跑路、提现困难和经侦介入。其中,2016年5-8月,互联网金融行业问题达到了高潮,合计数量658家出现问题。
从2016年下半年开始,问题平台中主动停业的平台比例提升,而跑路平台比例则出现明显下降。
薛洪言认为,新规在业务层面也对网贷行业做了诸多限制,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网贷行业向“大金融”平台过渡的可能性。网贷行业正在加速分化,“行业内2300多家平台中,大多数将在未来一两年内或转型或倒闭。”
对商业银行而言,一旦开展存管业务的平台破产倒闭,不仅前期的IT投入无法回本,还容易面临潜在的与资金兑付相关的声誉风险问题。因此,银行开展资金存管业务时,往往会设计较高的准入门槛,以尽可能地降低合作平台破产倒闭的可能性。结合银行对平台交易规模、资产质量等条件要求,至少有70%以上的平台会被挡在资金存管门外。而截止2016年11月末,上线银行资金存管的平台仅为111家,不足运营平台数量的5%。
而申请到合规的牌照,成为很多创业者最要紧的事。
2016年1月18日,王健林在香港亚洲金融论坛上透露,上海市自贸区给万达发放了全国第一张网络小贷的营业执照。目前,获得小贷牌照的公司包括分期乐、京东、积木拼图和趣分期、宜信、苏宁、小米等20多家机构。获得小贷牌照,要求公司注册资本3亿元以上,而且要经营一年以上且近一年没有违法违规行为的条件。
最新监管要求在P2P平台个人申请借款限额20万元,企业借款限额100万元,这对部分P2P平台造成了诸多限制。而网络小贷公司单笔放款额最大可达注册资本的5%,以一个注册资本为3亿的网络小贷公司来算,其单笔最大放款额可达1500万元。
2015年7月,PINTEC获得了基金销售的牌照,2016年5月又拿到了保险经纪的牌照。
“为什么我们2014年才开始申请,因为之前我们没那么多钱。”魏伟说,从零开始创业,不可能一上来就弄牌照战略,没那个能力。
基金销售要求注册资金是2000万元,保险经纪要求5000万元。“还是要感谢2014年这种过热时候资本的投入,能够让我们超前性的做一些事情。”
第四重压力:互联网金融不是接盘游戏
2013年底,人人贷拿到了1.3亿美元的投资,之后的两年,人人贷增长的节奏很慢。杨一夫身边的一些朋友就提他着急:投资人不给你压力吗?
“2014年、2015年,我们的判断是,你的贷款存量几十亿跟贷几百亿时使用的方法没有根本区别。但从几百亿做到上千亿的时候,各方面的挑战都很大,包括管理的半径、效率的提升方法。”杨一夫说。当具备了随时能做到资产余额几百亿能力的时候,时间点的选择更重要。
过去两年,是资产质量差、运营效率低、资金成本高的两年。如果此时把量做大,可能会产生几十亿的坏账。“你没有能力拿好的资产去冲淡坏账,你就没有太多的成长空间了。”杨一夫说。人人贷的策略是不追求太快,但也不能掉队。到今天,人人贷的月交易额约14亿元,在第一梯队中并不算高。
积木品图的P2P月交易大概10亿元,在第一梯队中算是低的。“积木也就是三年多四年的创业公司,基于积木P2P交易量上升,拿到融资以后,最大的危机感就是去打造壁垒。”董骏说,积木也一直在找方向,做了不少的试错,除了P2P,还延伸除了信贷资产管理、基金销售和智能投顾等业务。2016年6月,成立了品钛(PINTEC)集团。
到了2016年8月,董骏和魏伟又决定按照业务线把品钛集团(积木盒子母公司)分拆为两个独立的公司:积木以P2P为主,而PINTEC以科技金融为主包括读秒和璇玑。
“之前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效率也不高,我们希望大家相当长一段时间专注在一个点上,不被其他事情所左右。但是,这样的专注一定靠组织架构的调整来实现的。”魏伟对《财经天下》周刊说。
“拆分了好,我之前看过他们的项目没投就是因为他们把P2P和科技金融放在一起,不专注。”一位投资人在得知积木分拆后,很高兴。
魏伟总给团队画三个圆,第一个圆叫做收益,第二个圆叫做风险,第三个圆叫做量。“有没有一种东西说收益又高,风险又小?一定是有的,但它量肯定就小,就是这样的偶尔碰到的东西,你不能把它当家常便饭来吃。”
“高风险、高回报很正常,低风险、低回报也很正常。但是所有这两个中间的错配,都跟那个量有关系,那个量会把最后给你交出来。理论上来讲,健康的P2P,就是低风险,高回报,但是少量。”魏伟说,有没有收益高、风险低、量又大的项目呢?“那就是做梦。”
肖文杰说,乐信曾试图推广现金贷的项目,但分析后认为,虽然收益高,但面临的风险也高,放弃了。“看不清楚,可能会让我们产生风险的事情,我们不会去做。”
互联网公司天然的以为创业是一轮接一轮的接盘游戏,投资在进入互联网金融领域的时候难免也是抱着追求退出的心态。尤其是对于早期投资人,创业公司不一定要走到最后,只要能在恰当的时候退出就算成功的投资项目。
但是创业者们不这么想。
“我可以短时间内牺牲利润要成长性。但是你判断金融是那么一个市场吗?”魏伟说。对于互联网金融而言,活得长,比跑得快更重要。
金融的第一个特色,就是基本没办法安安静静的死,如果死一定会死的比较难看。“要博一个大风险,要博一个周期,要赌一个什么趋势,O2O当然可以了,赌输了大不了关门,过几天再来,但互联网金融不能。”魏伟说,“或许资本不介意投资的某几家公司成为分母,他只要分子就可以。但我们这一票人,是为它的结果负责的,我们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分母。”
马化腾在两会媒体沟通会上也表示,腾讯是用稳健思维在看互联网金融。他说,互联网金融最核心的问题是稳定和稳健,拼的是谁的命长,而不是谁跑的快。
巨头们的布局
“今天来看,BAT在金融这一块的决心应该是决心挺大的。”董骏说。金融离交易非常的近,任何拥有巨大客户体量的公司,都会往这方面去布局。
“现在已经有些格局了,蚂蚁金服、京东、陆金所的优势已经显示出来来。”蓝驰创投朱天宇认为,蚂蚁有一个先天优势,就是通过阿里和支付宝掌握了很多数据,而京东金融正在奋起直追。
腾讯的策略是一稳再稳。据说,即使上线一款公募基金,腾讯总裁刘炽平都要亲自审核。刘炽平曾在高盛亚洲投资银行工作过,深知金融行业的风险。
目前,腾讯金融业务分为两部分,微众银行的贷款业务,理财通的理财业务。到2017年,腾讯理财通用户已超过1亿,资金保有量超过1000亿元。微众银行截至2016年12月中,“微粒贷”累计发放贷款总金额超1600亿元,笔均放款约8000元,主动授信客户数超6000万,覆盖549个城市。
蚂蚁也在这一年决定回归金融本质。“最关键的是我们想清楚了我们最看重什么,我们的核心优势是什么,接下来的路我们该如何去走。”蚂蚁的负责人说。
2016年12月17日,支付宝宣布实行班委制度,蚂蚁金服CEO井贤栋任班长,资深副总裁曾松柏与支付宝创始团队成员倪行军任副班长。成立班委后,支付宝的最大变化是明确了自己的优势。“对商业和金融的理解力和洞察力,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倪行军说。
京东金融的策略也在不断变化。京东金融副总裁许凌认为,2016年之前,京东金融是1.0时代,做的事情很简单,是用技术帮自己做金融服务。2016年之后,京东金融进入到一个2.0时代,是用技术帮助金融机构做金融。许凌还提到,2017年,京东金融开始提出大支付战略,会大力推广包括京东支付、白条与小金库在哪的支付产品。
除了自身业务,阿里、腾讯也把目光放在了海外市场上。眼下,他们正在加速撬动东南亚市场,机场、免税店、连锁超市正成为他们抢占的据点。
蚂蚁金服也在技术创新上积极布局,人工智能、生物识别、区块链、VR/AR,眼下能说得出来的可能会影响下一代技术革命的前沿技术,都有积极部署和投入,包括并购了美国一家叫eyeverify的生物识别技术公司,在2016年底成立了全球核身平台。
“京东、阿里,它自有平台的原有业务的交易量能把它撑到一定的高度,这个是毫无疑问的。”魏伟说,不过从外面看,美团金融也有做大的可能。
难受的地方是你成长的地方
需要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盈利。苏宁金融研究院不完全统计,截止2016年10月末,行业内可查盈利平台数量18家,不足正常运营平台数量的1%。而且市场流量的费用还在不断上涨。
但杨一夫觉得,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不管是获客,还是从人员本身的成本,在我们看来, 2014年、2015年其实是行业最困难的两年。”
2013年下半年,大量机构进入之后,资产质量下降,运营成本在提高,2016年只是之前积累下来的风险的释放。“行业外能够看到状况的一年,其实在行业内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杨一夫说。
“开始有人谈某个模式色变的时候,正好是这个模式开始去泡沫的时候。”董骏说。在没有经历周期的时候,人的投资欲望一定是追涨杀跌。“我们对下一步互联网金融或者科技金融非常有信心。这几年经历了一些风险事件,投资人已经不像以前,他们开始见过周期,见过股灾,见过e租宝,见过各种债权的违约,见过信托的违约,在这个基础之上,投资人是更理性的投资人。”
很多投资机构依旧看好金融领域的投资机会。华兴资本的FA团队有一个专门的Fintech组,华晟基金也把金融科技当成一个主要方向。IDG合伙人牛奎光表示,更加看好资产端、技术和Cross-border(跨品类)的机会。
“不浮躁了。” 魏伟说,经过2016年,不论是创业者还是投资人,都从舞台上下来了。有句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这是永恒的真理。“两年前它没有那么好,今天它没有那么差。“
大量的风险投资涌进互联网金融,虽然骗钱的、跑路的也有,但大部分的真金白银还是被砸到了营销、技术上。不论是教育了用户,还是探索了新技术方法和应用,都在回馈这个行业,反向刺激传统金融机构。“咱们把时间轴拉得久一点,十年后一定会特别感谢这几年。所有你难受的地方,都是你成长的地方。”魏伟说。
一位记者办了一张招商银行的分期信用卡,结果发现即使只刷了10块钱都要被按照12个月分期还款。一位投资人听后,笑着说:“现在银行都这么疯狂了。”
IOs用户赞赏通道
版权所有:
商业与生活,微信号:xiaopeizhu8